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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第十八章假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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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第十八章假面

容姒到鳳儀殿的時候,太子亦在。

皇後在祭禮上受了驚嚇,將養了幾日,容姒因著腳傷也一直未來請安,直到今日。

皇後見到容姒很是歡喜,忙道:“小五快來,正說起你呢。你皇兄又給你帶了好東西,原本打算送到你的露華殿,你既來了,便先瞧瞧。”

容夙無奈:“本還想著給小五個驚喜,又叫母後說穿了。”

皇後笑道:“那是母後的不是。”

說話間,太子身邊的內侍提了一個純銀打造的籠子過來,只見裏頭臥了一只通體雪白的貍奴,不過兩掌大小。純白的貍奴不算難尋,叫人驚訝的是只這貍奴的眼竟是雙異瞳,一碧一藍,很是稀罕。

容姒開了籠子,貍奴竟也不怕生,喵嗚了聲就往容姒掌心裏蹭,軟得像一團絨毛。

容夙看著容姒神色,笑道:“就知道你會喜歡,特意帶來給你的。異瞳貍奴甚是稀罕,更難得的是這只脾性溫順,十分親人,就是吃食上需更精細些,晚些孤讓人將細則抄一份給你,免得給養壞了。”

“皇兄怎有這樣好的興致去尋這小東西?前朝的事都解決了嗎?”

平安燈一事鬧得沸沸揚揚,容姒自也聽到了消息,據說主導此事的前朝餘孽就藏身於為祭禮做平安燈的燈籠鋪中,竟在皇城腳下演了一出“燈下黑”,目的就是為了破壞祭禮,營造“天罰降世,儲君無德”之相,攘動民心。

為此,聖上還特意下旨重審皇商資質,從嚴定商律,以杜絕反賊再度滲透。

“這幾日全城戒嚴,最忙的還是京兆尹和兵馬司,抓到了幾個前朝餘孽皆已下獄,父皇聖明,已下令處斬了。”

“如此便好。”容姒將貍奴抱在懷裏,又忍不住皺眉,“不過自祭禮回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,皇兄,那日我碰到的臟東西莫不就是火油?”

太子看向容姒,容姒不閃不避,眼裏有後怕震驚,卻無半分疑色。

“恐怕是的。”太子嘆道,“可惜,若孤當時就察覺了這些異樣,便不會有後面的禍事了。”

“皇兄就是太過苛求自己,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。”容姒不讚同道,“分明是那些反賊太過陰毒,竟想出這等招數,皇兄何辜?”

“連我都聽聞皇兄這幾日親自去探望了受傷的侍衛和宮人,又賞賜了好些東西,如今宮中上下都道皇兄賢明仁心,不愧是儲君風範呢。”

太子唇邊的笑意深了些:“小五也是這般認為麽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容姒舉了舉懷裏的貍奴,笑道,“皇兄都送這寶貝給我了,我自然是念著皇兄的好。”

太子忍不住大笑,眉目徹底舒展開來,又見容姒一心逗弄貍奴,再沒問起平安燈的事,心頭疑慮盡消,待又閑談片刻方離了鳳儀殿。

太子離開後皇後便招容姒到近前,拉了她的手道:“護國寺的事叫我們小五也受了不小的驚嚇,還是母後失職,竟沒察覺你身邊還藏了這麽個蛇蠍心腸的婦人,險些將你置於死地。每每思及,都叫母後膽戰心驚,覺得愧對於你。”

容姒忙道:“母後不必憂心,人兒臣已然將她逐出宮去了。”

“你還是太過心軟。”皇後嘆道,“這樣的背主之人,千刀萬剮也不為過,即便當時不殺,回宮也不能輕易放了。如今你既已做了處置,母後也不好再多說什麽,只是你身邊總不能沒有得力的人。”

皇後示意身後的宮婢上前,笑盈盈道:“這是紫竹,別瞧她年紀不大,做起事來卻很是穩重,有她照看你,母後也放心些。”

紫竹瞧著比紫英要小上幾歲,模樣生得周正,看著的確憨實可靠,此時垂著眸,恭恭敬敬同容姒行禮。容姒笑意不減,只道:“母後身邊的人自然個個都是得力的,正好,兒臣也想找個細心的幫著照看貍奴。”

容姒將懷裏的貍奴交給她,紫竹伸手去抱,然在容姒懷裏安靜乖巧的貍奴不知怎的生了脾氣,發出不耐的嘶叫,紫竹被撓得吃痛,下意識將之扔在了地上。

容姒忙將貍奴重新抱起,確認它沒有傷到後方松了口氣,然再看紫竹便有些不虞:“罷了,許是你與這貍奴沒有緣分,本宮也不便強求。”

又對皇後道:“紫竹是母後身邊的人,想來是母後用慣了的,奪母後所愛豈非是兒臣不孝?便讓紫竹留在母後身邊吧,兒臣這裏有珠彌和香耳兩個,也夠了。”

紫竹忙跪下請罪,皇後看她一眼,未再堅持。

“還有一樁小事。”容姒讓跟來的秋禧上前,一邊道,“之前兒臣宮裏的那個太監總管犯下大錯,竟將母後賜給兒臣的漢白玉璧給打碎了,還妄圖栽贓他人,實在可惡。兒臣便做主革了他的職,如今總管之位空缺,兒臣看秋禧很是不錯,便想讓他頂上。至於那個風鈴,她雖與蕭氏之事無關,但畢竟與蕭氏有親,兒臣也不放心她,便將她調了出去,缺的人再叫內務司派人補上。”

皇後托了茶盞,溫聲道:“小五既已有了打算,便依你的意思辦吧。”

皇後的面上一直掛著淺笑,直到容姒離開,那抹笑意方倏然隱去。一旁的紫竹一顫,再度跪下身去:“奴婢愚笨,請娘娘恕罪。”

皇後沒有出聲,是紫英斥道:“知道犯錯還不去靜室跪著?還要娘娘發落麽?”

紫竹忙不疊退下,紫英在一旁斟茶,動作小心,未敢發出一點雜音。

良久,才聞皇後開口:“你怎麽看?”

紫英呼吸一滯,斟酌道:“殿下年歲漸長,主意也大了,不過再是頑劣,在娘娘跟前還是知禮的。畢竟……娘娘和太子殿下才是她最親近之人。”

“是啊,她是長大了。”皇後低頭飲茶,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緒。

門外有宮婢道:“娘娘,三公主來請安了。”

紫英看向皇後,後者擱了茶盞,淡聲道:“讓她進來。”

***

容姒直到出了鳳儀殿,繃緊的脊背才一寸寸放松下來。

太子方才果然是在試探於她,好在有驚無險。母後要賜人,容姒也不能直接拒絕,但她身邊之人,只能是她所信任的。

容姒撓了撓小貍奴的下巴:“沒想到你這小東西也出了力,倒是省得我再找由頭將人打發了。你這麽聰明,跟小狐貍似的,以後便叫你小狐如何?”

貍奴舒服得瞇了眼,發出“呼嚕嚕”的聲音。

容姒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逝,雖說她今日回絕了皇後,可不是紫竹,也可以有旁人,一味推拒治標不治本,以長遠計,還得另作籌謀。

“殿下。”

回去路上四下無人,秋禧低聲道:“方才宮外傳來消息,蕭氏死了。”

容姒停了替貍奴的順毛的手,懷中的貍奴不明所以,擡頭低叫了一聲,容姒卻沒看它,只道:“怎麽死的?”

“回鄉路上被劫匪所殺。”

自護國寺回宮,容姒便讓人將蕭氏放了,明面上任她自生自滅,暗地裏則讓秋禧派了人跟著。蕭氏不是個蠢的,在宮外也存了些錢,借著商隊的路引,幾乎沒有停留便出了城。

只是走了不到兩日便遇上了劫匪,銀票一概被搜,屍首也被扔下了崖。

若說只是巧合,秋禧是不信的,又轉念一想,殿下是否因著察覺了什麽,才會放蕭氏離開?

如今她死了,殿下所想是否已然得到了驗證?

秋禧越想越覺得心驚,等著容姒再問些細節,然容姒靜了片刻,卻是問:“你在入宮之前,是如何與家人相處的?”

秋禧微微一楞,他已許久不曾想起入宮之前的事,但容姒既問,他便無有隱瞞,細細回憶道:“那時奴才年歲尚小,只記得父親溫和,會教奴才認字;母親勤勞,做得一手好菜。”

“可有惹你母親生氣的時候?”

秋禧扯了扯嘴角:“那自然是有的,奴才調皮,幼時總是闖禍,母親就拿笤帚打我,雖罵得狠,打在身上卻不疼,就是生了再大的氣,到了飯點依舊會喊奴才吃飯。”

容姒笑了笑,是了,這才是父母子女之間最尋常的相處。

先皇後去得早,容姒對她的記憶並不算多,可以說她對母親二字的理解大多都來自韋皇後。她自幼養在韋皇後膝下,韋皇後待她也最是親厚,有時甚至越過了太子。從小到大,她要什麽便有什麽,什麽好東西都是她先得、先選。哪怕闖了再大的禍,母後也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,甚至回回都替她求情,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。

蕭氏縱著她,母後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天幕晦暗,不多久就零星飄起了雨,珠彌先行回去拿傘,容姒站在檐下,伸手接得冰涼幾滴。

“秋禧,你可知這宮廷上下、朝野內外,人人都道母後是賢後慈母,對我視如己出?”

容姒的唇角微微泛白,眼尾卻映了一點紅。她神色平靜,卻莫名叫人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崩裂、坍塌,好似山呼海嘯,卻又寂靜無聲。

“可若真是視如己出,又怎會只養……不教?”

秋禧驟然一怔,忽而從脊骨深處生了一股寒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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